這是一篇懺悔文,沒有爆發的母愛,如果想鞭我對我說教的,可能要麻煩您左轉...文很長,就讓還在病床上的我,抒發一下. （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,一開始不太美好,後來漸入佳境,卻在我準備好了的時候嘎然而止.） 職業的緣故,從交往以來幾乎都是遠距,再加上老公原生家庭的經濟狀況,暗自想著,這一生只要跟老公相守就好,對於小孩我沒有那麼愛,老公雖然表面順著我,但當朋友們碰面聊天,他羨慕的看著別人的孩子,那種內心的渴望完全無法掩蓋. 我選擇無視,告訴他我不可能為了小孩付出我的人生、我的婚姻也不需要小孩,甚至說出「你要是堅持那我們就離婚」,老公讓步了,我以為我是為了堅守我們的愛情而沾沾自喜,卻不想這些尖銳的言語,自私的傷害我最愛的男人. 6月正好接了任務,忙碌的工作,讓我生理期大亂,我不在意,反正就照平常的算法,大不了再偷吃事後藥囉! 就這樣過了沒有小紅的7月,8月4日的早晨6點,休假都賴床到中午的我,怎麼樣都睡不著,小心翼翼把老公環抱的手臂移開,拿出很久以前買的,即將過期的驗孕棒,驗兩條線. 我慌了,走回房間他還不知死活的打呼著,想到小孩以後給誰照顧、開銷增加開支如何分配、老公以後會把時間分給小孩不會分給我（對我真的很幼稚想霸佔老公的愛）...把老公挖起來,決定當天就到離家最近的婦產科檢查,我告訴他,我直覺是男生. 後來當然是確定有了,接下來的日子,在剛開始的爭執哭鬧,我指責老公即將毀了我的職涯,到後來慢慢接受,學著板上的準媽媽們,操著各式各樣的心,選擇產檢醫師,聽著誰推薦都去看,什麼要自費的檢查都做,還計畫著要給刺王柯滄銘做羊穿,老公說他晚上會守著電腦搶頭香. 懷孕中種種不適、還有被限制很多東西不能吃,讓我常遷怒他,單位裡同事說大家都會給肚子裡的寶寶取小名,所以某個晚上通電話時,我片面跟老公宣布,如果是男生就叫超凡、女生叫臻凡,老公早知我的古靈精怪,他說是哪個煩==,我說你就超煩的爸,他說妳就是超煩的媽囉,聽著我大笑他也跟著笑了,一種帶著愛憐的笑. 每次的產檢,醫生說著小孩的頭在哪,小手小腳、還有心跳聲,第一次聽到,老公驚訝極了,嘴角揚起的笑,現在想來才明白,他也在學習當爸爸,我看了太多文章,說著自己的先生多麼豬隊友,讓職業媽媽疲於應付工作和孩子,我覺得那是男人的劣根性,用我以為的通則,抹煞他想證明自己的努力... 終於12週了,9/22下午除了預定的產檢,還聽一位長輩建議,上午去了陳澤彥婦產醫院,一樣是位名醫,人很多,我和老公去吃中餐再回去排,進入診間後老公觀察著設備環境,好考慮是否移到這裡產檢. 陳醫師進來,熟練地準備超音波,老公也就定位要看寶寶了... 「妳這個是臍膨出哦!看妳要轉大醫院檢查還是在我這邊追蹤一個月」我們呆住了,兩週前到郭綜合照過都還好好的啊?為什麼?「我怎麼知道為什麼!」醫師有點不耐,後來我才知道這問題並非三言兩語可說明. 好像掉入一個空間,什麼都聽不到,只剩下困惑和質疑自己的聲音... 老公問了關於臍膨出之後可能的發展跟做法,離開醫院後,老公恢復心情告訴我,看看下午產檢怎麼說,而且醫師說就算臍膨出,只要羊穿結果沒問題,還是可以透過手術治療. 產檢醫師是詠馨的陳炳傑醫師,這天他似乎有手術,門診開始的晚了點,等待的時間,衛教師告訴我上次檢查報告結果,抽血檢驗正常、脆折症等基因診斷無異常,一切都那麼好,我google臍膨出,想知道到底怎麼了. 陳炳傑醫師一貫的親切幽默,也例行的碎念了一下他很討厭孕婦太胖（他真的每次都說哦,怕這種壓力的孕婦不建議掛他的診）,但我笑不出來. 醫師或許察覺我們的沈默,一邊滑著我肚皮反問我們怎都沒問題要問,老公試探的詢問寶寶外觀正常嗎?陳醫師滑了幾個角度,看到不對勁的地方,他告訴我們「可能是腹壁裂」,詢問我們要不要轉診到成大醫院,我跟老公沒辦法多想,馬上就答應. 門診在中秋連假後,短短的幾天竟可以如此漫長.週日,老公和往常一樣比我早起,我躲到他的懷抱,不想起床、不想面對,原來我會害怕...老公摸摸我的頭,問我中午想吃什麼,之後起身去市場買菜. 我在被窩裡默默地流淚,老公啊...每週休假總是裝模作樣地貼在我肚子上,即使什麼都聽不到還是樂不可支,是我破壞了這單純的小幸福嗎?我做了什麼?是不是我討厭寶寶被他聽到了故意生病氣我?這種倔強和反骨性格,跟他媽媽不是一個樣嗎... 察覺我的情緒低落,老公帶我去他入門的宮廟,他誠心祈求著孩子健康出現奇蹟,我腦袋一片空白.師姐們安慰著,也告訴我們一切隨緣,有時候離開不見得是壞事,老公後來跟我說,如果他是善緣自然就會好好的,要我不要亂想. 終於到了9/25,轉診的關係很快掛到張炯心醫師的診,她說話很明快直接,但並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,她看完轉診單後問了一些基本問題,請我躺下馬上照超音波,一看驚呼：「妳這個小孩子脊椎是歪的欸!」 這句話她是帶著一點學究意味的,我的眼淚不爭氣的流下來,張醫師跟我道歉,我不怪她,就是來這裡聽實話的,只是突然多一個症狀,我還沒做好準備接受. 安排了4D,寶寶還小照了很久很久,回到診間張醫師說,臍膨出的部份這個週數不太可能再縮回去,再加上脊椎畸形,生下來的預後她不看好,建議引產,或是再找幾位醫師看也可以,我說回家跟老公討論,她開了一張轉診優惠單,避免我下次來掛要繳高額掛號費. 回家路上老公打給我,一開口小心翼翼的：「老婆妳還好嗎?」 鼻子很酸,他也很難過,卻一心顧著我的心情,在醫院時我傳line給他：「老公對不起,我知道你很失望」 停紅燈時看見他回我：「不要跟我道歉!你最辛苦了!」忍不住停在路邊大哭一場... 這個木頭偶爾又有點白目的男人,在這樣的時候,給我最溫暖的安慰,可是他的難過誰跟他分擔呢... 接下來的一週,我回單位去跟主管報告,請好流產假,交接了工作,禮拜五南下前我突然想到彰基的陳明醫師,跟老公討論後我趕到彰基去.「就算是死心也要讓我死透吧」 陳明醫師很溫柔,我一坐下他詢問「有什麼問題需要我協助妳的嗎?」告訴他來意,他皺眉頭說了一些專業術語,安排我抽血跟照超音波,他說如果外觀看起來沒有那麼嚴重,或許還可以等一下抽血報告. 懷抱著一絲希望在醫院奔走著,最終還是一樣的結果,他誇張炯心醫師眼力很好,居然可以一眼發現脊椎的問題,臍膨出的部份看起來更大了,似乎不是單純的腸子外露. 「轉告妳先生,我建議你們引產」 10/1與張炯心醫師約引產時間,並吃下RU486,10/3早上8點,老公帶著我到成大醫院產房報到,填了基本資料跟同意書簽名,老公去辦理住院,我被送進病房塞藥等待醫師. 醫師來了,問我是不是很痛,我說不會只是害怕,她拍拍我安慰著,跟老公說明接下來的流程,接下來就是等待... 11點去照超音波時,越照越不舒服,技術人員說妳肚子開始硬了我要送妳回去,幸虧病房很近,一躺在床上我痛到打滾,哀求護理師幫我打止痛針,打完之後就是昏沈的等待,依然會痛但就是悶痛,老公非常擔心一直想餵食我,但因為止痛針的關係我吃什麼吐什麼,完全沒力氣. 下午2點,張醫師來看我進度,說待會還要再塞一顆哦,我不知道開幾指,只記得醫師問我止痛針什麼時候打的,醫師說等下可能會痛哦,再忍耐一下. 2:55,肚子開始瘋狂的劇痛,現在想起來前輩所說陣痛像被車碾過這個形容不太真切,那是一種骨頭跟肉撐開的感覺,老公心急如焚跑去問護理師能不能打止痛,護理師說要4點才能打,他回來握著我的手,我不停地深呼吸感覺快要失去意識. 3:05,感覺有東西要掉下來了,我叫老公趕快去叫護理師,老公才剛跑出去,我下體一股熱流湧出,護理師衝進來掀開被子一看說出來了,立刻把我推到手術室,一進去好像大家已經等很久了蓄勢待發,人好多,此時我開始畏寒,不停地發抖,護理師為我蓋了許多被子用烤燈烘我,一位男醫師用超音波照了肚子,張醫師出現,看完表示胎盤還沒出來,要我用力,許多護理師在旁邊教我,很快地,我的惡夢終於結束. 5:05,我從恢復室推回病房,可愛的護理師語帶恐嚇的說如果妳6點半前不上廁所我要幫妳導尿哦!嚇得我趕快叫老公陪我去廁所. 大約一兩個小時,護理師都會進來看我子宮收縮狀況,吃了收縮藥下腹微微的痛,醫師說明天狀況好的話,中午就可出院返家.老公後來還是看了孩子,他說小小一個,只是臍膨出的那球真的很大,醫師說裡面應該有肝臟,脊椎畸形的部份倒是還好,也確定了他是男生. 超凡,你想告訴我什麼? 有多少人求子不能,只有我這麼不知好歹一天到晚抱怨.老公愛我大過於孩子.我還要再糟蹋老公對我的愛和包容多久?得到後再失去才知道痛.謝謝你幫我上了血淋淋的一課,希望你健健康康的轉世到好人家. 註：雖然成大醫院最近發生負面新聞,但張炯心醫師及產房的護理師,每一位都非常親切、專業,對於心裡受傷的產婦來說,有助於恢復心情,非常感謝,和我有類似病症的人,推薦張炯心醫師. 本文經媽寶版原著授權,未經同意,請勿擅自轉載.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