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6年7月,我跟小湯搬到台北娘家,跟小胖展開一家三口分離的生活. 聽到這個消息的親朋好友都勸我不要這麼「傻」,把男人放在高雄開心過「偽單身」生活,自己在台北辛苦賺錢養孩子,如果有什麼「萬一」,我可能會同時失去婚姻跟孩子.但我覺得勉強挽留一個人在身邊並不會讓日子比較好過,我成全小胖的心願,讓他自己在高雄打拼自己的將來,也是成全自己,畢竟在沒有後援的情況下,我真的很難兼顧工作跟孩子,或許大部分偉大的媽媽們做得到,我們家一向是「偽單親」,孩子的事我一手包辦,小胖每天早出晚歸,根本無法幫忙,我明白自己有多少力量,若是堅持自己帶小孩、上班再打理家務,我大概很快就陣亡. 我搬到台北的第一件事就是為小湯找幼兒園,因為已經過了公立幼兒園抽籤的時機,我只能在有限的經濟能力內選擇離家近又有口碑的私立幼兒園,不知是我還是小湯運氣好,離家裏10分鐘車程的某教會私立幼兒園還有名額,而且學費跟月費也是我可以負擔的範圍,我帶小湯參觀後,馬上約時間付學費,讓小湯正式成為小班生. 小湯幼兒園的老師們年紀比較長,教學經驗豐富,當然對小孩比較嚴格,我很認同老師說的:「由小看大,越小管越嚴,等他長大後,放鬆管教,他也能找到正確的道路.」所以我從來不過問老師如何嚴厲,看著小湯行事越來越有規矩,生活常規更好,學會自己穿衣穿鞋穿襪子,也會開始自己整理東西,我知道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. 私立幼兒園大部分從小班開始就學認國字跟英文,我倒是很看得開,只要小湯願意學,我也不強迫他,記多少算多少,如果說因為他學認字就不算有快樂的童年,我覺得言過其實,在小湯身上完全感覺不到學習的壓力,老師只告訴我:「常常翻閱字卡跟書本,不死背,孩子就像海棉,有一天我們會發現這種潛移默化的學習帶來驚人的成效.」我算是很配合的家長,也信任老師,就照著上述的方法,每星期教小湯一個字,小湯現在漸漸可以看電視上的字幕讀出他認識的字. 小湯上學時,我本來怕他會哭很久,他倒是很鎮定,只有第一天上學有哭,其餘都很配合,乖乖上課,但就是不吃午餐,無論老師怎麼哄、餵,他就是不吃,只有吃二餐點心,下課後也常常哭鬧,外婆很煩惱也很辛苦.我一開始以為他只是鬧脾氣,後來才明白,他還沒接受「上學」這件事. 有天我比較早下班,終於有時間好好跟他聊天,這才明白,他只是沒有「哭」,但還沒真正接受「媽媽去上班」跟「去上幼兒園」這兩件事,當他說:「我不要自己吃飯,我要馬麻餵!」「妳怎麼都沒有來接我?別人的馬麻都有來.」我覺得好心酸,這就是上班族媽媽無奈的地方,我真的沒辦法趕在幼兒園關門前去接他回家啊! 我知道他用「不吃飯」做無聲的抗議,除了多陪他、不強迫,每天告訴他「馬麻愛你」應該就是最好的解藥.現在,每個周末我帶著小湯過屬於我們母子倆的「約會時光」,補足我平常日的虧欠,小湯平常黏著外婆,假日黏著我,我知道他用自己的方法慢慢接受現實. 很心疼,但我明白他終究得靠自己長大. 至於我,空白了三年,被現在的老闆看上我帶孩子的「優異手段」,我成為一位安親老師,負責帶11位一年級的新生,開學四個月,每天下午陪孩子寫功課,為他們上課(有趣的特色課程,非國英數),讓他們的國小生活更有趣.剛開始非常慌張,畢竟我只帶過自己的孩子,完全沒接觸過小一生,該怎麼跟他們相處呢?後來我發現,其實孩子們很寂寞,他們也想每天下班可以跟媽媽回家休息寫功課,但媽媽要上班,他們只能跟老師同學一起等爸媽來接,所以我把對小湯那套直接用在這群小朋友身上,我心疼他們的課業繁重,小一的功課多到讓人想像不到,看他們認真地用小手寫下注音符號跟國字,我突然有點想哭,三年後,小湯也是這樣的光景嗎?就像小湯依賴我一樣,我成為小朋友們的「臨時避風港」,給他們需要的溫暖,同時也嚴格要求他們的生活常規,慢慢地,我收到他們用注音符號拼湊的小紙條或卡片,我感動到流淚. 付出真心,所以收獲滿滿. 我衷心感謝現在的主任,她給我機會進入這個行業,天真單純的孩子們比難纏的大人們容易相處多了. 但安親老師的生活也不只有溫馨的一面,我帶的小一生還算乖巧,隔壁的小二生完全鬧翻天,非常配服二年級的老師們可以鎮壓得住他們.傍晚,小朋友們寫完功課後,把大教室的桌椅搬開,小朋友們在裏面盡情玩耍,充滿歡笑與尖叫聲的空間讓我覺得頭疼,於是老師們輪流進教室注意小朋友的安外,在外面的老師隔著玻璃喝水休息,看著小朋友們在裏面的身影,我問同事:「妳覺不覺得我們像在參觀動物園?」我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:「嗯,而且還是野生動物區.」 這份工作有苦有樂,至少我現在享受小朋友們給我的任何反饋,雖然娘家媽媽希望我可以換下班時間正常的工作,那也是明年的事了,等我多累積點經驗,再來看自己的運氣了. 全職媽媽的生活讓我懷念,但我也喜歡目前可以自給自足的上班族媽媽生活,與其懷念從前,我覺得把握當下,為將來多努力一點,才是最實際的. 無論哪種生活型態,只要小湯在我身邊,我就不害怕.
